2008年10月23日 星期四

牽引記憶的弧線

  10月19日,看完了保羅泰勒舞蹈團的表演,也讓我帶著揮之不去的悸動獨自回到家中。一直令我不解的是,才接觸現代舞不久,為何能讓我有如此深刻的感動?甚至在舞蹈演出結束的當下,仍令我不能自己的鼓掌到謝幕結束。在多日的反覆思考之後,我大致歸納出兩個原因:一是抽象的肢體動作,反而揮灑出人性不可解釋的美好,二是曼妙的樂音,牽引出我過往觀看的記憶。


抽象的肢體動作,揮灑出人性中不可解釋的美好

  保羅泰勒舞蹈團在當日演出的舞碼有三齣,分別是意象、變與普羅米修斯之火。其中令我感受最深刻的是第二齣的“”,它以美國六0、七0年代流行的音樂作為襯底,前後兩段藉由當時DISCO舞廳風行的舞蹈,表現出當代所流行的嬉皮、龐克、迷幻藥與複雜的男女關係,在中段時卻呈現出異於前後段的祥和氣氛,彷彿是童話夢境中才有的寧靜與美好,兩個舞者在你一來我一往的交流與扶持的橋段,似乎在訴說動盪、反戰的年代中,人們亟欲回復平和與友好的渴望,這也正是最令我感動的部份。

  在保羅泰勒舞蹈團舞者的舉手投足之間,我們可以發現一些經過簡化的芭蕾舞姿;透過舞者以肢體在空中劃出的優美弧線,彷彿也勾勒出人性中最圓融的情感交流然而這樣的氛圍,卻是任何語言、有形物體與先進科技所不能表現的,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我在當代館數位藝術展的課後討論當中,曾提及數位藝術的表現給我冷感的說法。畢竟,當兩個個體在接觸的一剎那所感受到的情緒,不論是溫馨的、悸動的還是拔劍張孥的,都是我們用任何語言、有形物體與先進科技所不能解釋清楚的感受,即便我們有清楚表現感受的呈現方式,但也總是會被誤解或不能理解,不是嗎?

  在“變”的演出中(尤其是中段的表現),我數度感受到一股“期待渺小的美好”般莫名的感傷,這樣巨大而沈重的情感流瀉,曾經在過去欣賞米勒的“拾穗”有過。我倒不是說“拾穗”本身是多麼渺小的美好,而是在紛擾的歷史與現今,人們不斷自私的追求一己的權力與慾望,有誰還記得舊約聖經路德篇當中的“大愛”表現?而這大愛的表現,正是我所謂“渺小的美好”反觀“變”的中心思想─不變,在歷史變遷的河流中,“平靜與祥和”又何嘗不是期待渺小而美好的“不變”........


牽引記憶的曼妙樂音

  除了“變”所展現的意象,另一個感動我的原因,就是它貫穿全本舞碼的美國六0、七0年代音樂。觀察我近日來聆聽音樂的習慣,似乎對六0、七0年代的樂曲有所偏好,尤其是Scott McKenize的San Francisco。若要說生活經驗的關連性,在我出生的年代正與所謂的嬉皮文化擦肩而過,僅剩的只有電視裡明星的大波浪髮型與喇叭褲裝扮,真正的感受只能說是微乎其微,又怎會在我的心裡起了如此大的漣猗呢?

  這樣的情形要追朔到過去青澀的高中時期,我曾看過的電影“阿甘正傳”,其中女主角在酒吧裡,僅抱著一把吉他悠揚地輕唱著“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而這樣橋段的故事背景就正是六0、七0的嬉皮年代。

  它的歌詞有一段是這麼寫的,

  “All my memories gathered round her

   Miner's lady, stranger to blue water

   Dark and dusty painted on the sky

   Misty taste of moonshine

   Teardrop in my eye”

  翻譯成中文的意思是“我所有的回憶都圍繞著她─礦工的淑女、藍色河流的陌生人、塗滿了黑與灰的天空和朦朧的月光,淚水在我眼眶中打轉”。

  回歸到電影阿甘正傳當中的女主角,這首歌似乎成了她意欲回到年輕時單純天真的心情寫照,也是對於時光一去不復返的悼念;而這首歌在當時也藉著吉他伴奏的單純旋律與John Denvor澄淨而高亢的嗓音,道盡了大部分人期待渺小而美好的渴望。

  也許這一部份的感動,正是藉由音樂引發我對電影情節的記憶,從而觸動對生活經驗的感受;畢竟,回憶起襁褓時期的安詳與學生時期的純真,對照現今的我,不論是Scott McKenize的“San Francisco”、John Denvor的“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還是Simon & Garfunkel的“Scarborough Fair/Canticle”,都成了我追悼過往的安魂曲。


感動之於我的思惟

  行文至此,我開始發現“感動”是無法言喻也無法具象的假使你對一張相片、一場表演、一個行為、一曲樂音有所感動,絕對不是因為畫面或樂音本身帶給你的震撼,而是因為你思緒的某一部份與它產生了連結的化學作用,這樣的思緒也許來自於個體對生活經驗的感受、學習過程中對美的定義、過往記憶對好惡的評判(包含視覺、聽覺與觸覺等等)。

  然而上述的一切,再多的形容詞也無法清楚的表達,再精湛寫實的影像也不能完整的呈現。因為,每個人的經驗、評判與定義都有程度上的差異;就像是“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有人陶醉於John Denvor的樸直高亢,有人著迷於阿甘正傳女主角的真情流露,也有人享受小野麗莎的輕盈愉悅音符的曲線形狀會因為當下的情況、過往的記憶與生活經驗有所不同,美好弧線的筆觸、曲度、流暢度也會因人而異

  為了讓大家更能理解上述歌曲帶給我的感動,特別轉載了在Youtube中的一些影片供大家欣賞。



Scott McKenize的“San Francisco”


John Denvor的“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


Simon & Garfunkel的“Scarborough Fair/Canticle”

後記:
        Scarborough Fair原是中世紀一首古老的民謠,大意是一名即將出海的漁夫擔心自己遇到事故而無法平安返鄉,便托請幸運的友人返鄉之時,為他轉告心愛的女友,若遭遇事故而無法平安返鄉,便請女友摘採後山的鮮花香草,加以捆綁隨身攜帶,以聊相思的慰藉。在Simon & Garfunkel共同創作的副歌Canticle當中,加諸了當時反戰作品中少有的“自省”意味。大意為:
        
在山丘的那一邊,在蒼鬱的森林裡,
在灑滿白雪的枯草地上追尋雀鳥的蹤影,
毛毯、床單和山上的孩子,
睡夢中渾然不覺那號角的召喚

在山丘的那一邊,落葉稀疏之地,
墳墓上灑著銀色的淚水,
一個士兵洗淨並擦亮了步槍,
睡夢中渾然不覺那號角的召喚

戰爭的怒吼起自鮮紅的軍營,
將軍下令士兵們開始殺戮,
為了一個他們早已遺忘的理由而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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