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情、戀情,什麼樣的戀,惹得人面紅耳赤?什麼樣的情,幽幽了將近半百,直叫人肝腸寸斷?
《少年金釵男孟母》打著少年似金釵、兄弟似夫妻、母子實父子的嗆辣口號,自五月十四日至十七日在城市舞台上演。該劇是由創作社編導周慧玲,將三百多年前明末清初作家李漁的小說《無聲戲(以小說語體寫成的通俗文類,將小說比為沒有曲律的戲劇)》第六回《男孟母教合三遷》,轉換時空背景至清末民初,改編而成的劇本。
或許各位不太清楚李漁是何許人也,但說到《肉蒲團》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他的作品多半是描述當時的風土民情與不平之事,而這部《男孟母教合三遷》更因為大膽露骨的性事描述,被列為禁書之一。
在原著當中,他以主觀視點描述令人臉紅心跳的性愛場景,再用第三人稱以揶愉的口吻嘲諷所謂的「南風(男風)」。看似肆無忌憚的禁忌話題,實則藉由性愛的寓言闡述相處之道(不論是異性還是同性),足可媲美西洋文學當中的十日談或者坎特伯里故事集(就寓言性質而言)。他更是當時的文學家與戲劇家,在中國文化史上也算是地位舉足輕重的人。
如果各位想知道《少年金釵男孟母》的情節,不如上創作社的官網查詢。但我想說的是,在這齣戲裡,我們可以看見周慧玲導演在處理情緒氛圍上的細膩之處。
在上半場她保留了李漁原著裡,同性之間的曖昧情誼、令人臉紅心跳的性愛場景以及不得不令人掩面而笑的低級笑話,更藉由南管器樂詮釋劇中角色的愛恨情愁;下半場卻展現了情愛之外,縝密而細膩的心理刻劃。如果從電影的角度來看的話,她可能要算是劇場界的李安了。
好比下半場當中我最喜歡的部份,瑞娘將她當初下嫁季芳所穿的白色西裝,改為繼子承先同窗(同志情人)念祖的尺寸,作為接納之禮。而後才知念祖竟是打散瑞娘與季芳的昔日仇人陳大龍的姪子。這“白色西裝”究竟是接受承先步上後塵?還是原諒陳大龍的移情作用?抑或是將季芳(承先根本就是與季芳同一模子翻出來的)還給大龍(念祖就是大龍的侄子)的自省?這真的是相當令人玩味不已的部份。
過去的十年間,不論是舞台劇還是影視戲劇,只要與性愛跟同性情誼等禁忌話題牽扯上,彷彿就是人氣的保證。過去我也曾欣賞過一些以同志或性為議題的舞台劇或電影,像是蜘蛛女之吻、蝴蝶君之類的。但是,在聳動的議題背後,對劇場工作人員而言其實是更嚴苛的考驗,像是如何延續宣傳時那種吸引觀眾進場的氛圍?如何安排逼真卻又安全的場景?更重要的是,如何在激情之後帶給觀眾一個更深層的反思?
周慧玲的《少年金釵男孟母》,在上半場滿足了觀眾對文字的視覺遐想;到了下半場卻在舞台上透露出性別角色的時代意義與對等思惟;末了,更在激情之餘帶給觀眾幾許反思玩味的空間。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